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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金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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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頭一聲不吭,安靜得有些不同尋常。

即使上官允用手肘戳了戳荊無憂,他也還是沒有任何反應,一雙柳葉眼直勾勾地註視著面前二人,身若松樹,巋然不動。

鳳遲齡也不動作,語氣平淡至極:“死小鬼。”

那道如寒玉般空靈聲線再度響起,荊無憂倏地擡眉:“啊?”

聞他反應懵懵懂懂的,鳳遲齡將白姍安頓好後便站起了身,忍不住調侃道:“叫你無憂你不搭話,偏要我叫你死小鬼你才敢應聲嗎?”

荊無憂躊躇半天,搖了搖頭。

鳳遲齡道:“我問你話呢。”

荊無憂:“啊?”

鳳遲齡走到他跟前:“啊什麽,我問你玻璃鏡片是不是還在你身上。”

荊無憂眨巴下眼眸,楞楞從懷裏取出那片隱隱泛著白光的菱形碎片,雙手遞交給鳳遲齡。

瞧他形形色色之間透著一副稀奇古怪的模樣,卻又無從道說是哪裏古怪。

在鳳遲齡意味深長地盯了許久後,以防氣氛陷入尷尬,選擇無其事地接過。

片刻,四周毫無預兆地浮起碎碎雪花,晶瑩剔透。

菱形碎片被他放置在半空中,強烈白光驟然炸開,瞬間將整個不見天日的漆黑地底照耀得明晃晃的,亮如白晝。

白姍半垂著眼瞼,濃密的長睫毛微微顫抖,她兀然擡起一只手,從指尖處開始化作一縷縷肉眼可見的白煙,盡數往那塊碎片裏頭聚集,就像是整個鬼被盡數吸進去了一般,不見了蹤影。

待鳳遲齡收回菱形碎片轉頭望向身後的兩名師弟的表情時,手握成拳抵在面具前咳嗽一聲,移開話題道:“既然這個幻境還沒有消失,就說明那個女鬼修很有可能會再次行動,上官允,你從昨夜開始就一直待在這裏,有沒有聽到過從上方傳來的什麽動靜?”

他們現在身處的這個坑底沒有六十丈也一定有三十丈,彼此聽不到窺不到是理所當然,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,避免麻煩率先找來,現在開始的每一步都必須走的格外小心。

上官允抱著劍愁眉苦臉道:“也不知道為什麽,那怪女人明明是想害我卻遲遲不動手,昨天晚上把我困在這裏後,自己上去了,至於上面的動靜,我是一個字都聽不到。”

鳳遲齡負手道:“那還不是因為你的這把劍,要不是為具有辟邪功效的黃金所鑄,那女鬼怎麽可能不……”

話說到一半忽然停頓住,良晌後,上官允只道有兩股奇妙的視線不約而同地往自己身上掃來。

豁然擡頭一望,就望見鳳遲齡的面具一動不動的正對著自己,恍然側首,旁邊的荊無憂也是用那雙勾人魂魄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向自己看。

氛圍莫名怪誕。

被這麽直勾勾看著,上官允不禁心下一顫,喉結也上下滾動了一遭,撇嘴道:“你們這麽盯著我幹嘛?”

鳳遲齡嘻嘻笑道:“二師弟,借你劍用用唄。”



天黑地洞,光陰罹難,道道恐懼迷惘的淒厲喊聲在耳畔游蕩。

女鬼修腹部被鳳遲齡捅得血肉淋漓,內臟一個接一個往外掉落,腥味彌漫。

她艱難地站起身,就是一口烏血噴湧在地,用手臂隨意地擦了擦後搖搖晃晃地站起身,蹣跚著腳步,朝黑潭旁邊的坑洞逶迤走去。

厚厚的眼瞼垂斂,居高臨下地俯瞰過去,女鬼修原本醜陋而又僵硬的五官在看了好一會兒後霎時崩裂,猙獰扭曲得看不出人樣,雙手交疊捧著腹部,佝僂著凹凸不平脊背,在咯咯發笑。

蒼白得毫無血色的嘴唇隱隱顫動,形如瘋癲似的哄堂大笑:“敢動我的兒子,這就是下場,粉身碎骨也不足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粉身……粉身,元嬰期的小鬼頭這樣貌似還死不了,那讓老娘再送你們一程!”

說罷,她自身化作一縷濃重黑煙在半空中僵持許久,倏然猛然下躥,風馳雲走,急如星火,縱使身患重傷,卻也不到片刻便成功降入地底,可見修為深厚,非常人所能匹敵。

女鬼修從黑煙的形態變回人身,眼珠左右滾動,盡是漆黑一片。

她忍不住輕哼一聲,心想著這裏乃是她的地盤,還怕找不到那幾個小鬼嗎。

正當她準備閉眼凝神窺探一番的時候,銀光閃過,洞內螢火幽幽浮動。

面對這突然一劍,女鬼修猝不及防,空手接住,就被凍得打了個寒噤,連連退避。

劍招咄咄逼人,乘勝追擊,女鬼修手臂勁道雖是扞格不入,但手終究是手,劍終究是劍,肉體哪能同銀光寒鐵相提並論。

不出十幾招,女鬼修咬著牙接連敗退至石壁上,螢火竄竄,待她清楚目睹那張被詭譎面具遮得嚴嚴實實的人後,心中怒火大盛,嘶吼一聲,手成利爪猛地襲去。

鳳遲齡側首躲過,閃躲過程中,飄逸的青絲被女鬼修的利爪從中穿過,他反手拽住她那骨瘦如柴的手腕,足見一擡,往她腹部上狠踹下去。

女鬼修幹嘔不止,目光仍然狠戾毒辣,兇光畢露,想也不想就用兩顆尖銳獠牙往鳳遲齡肩頭上刺去。

“哢嗞——”

女鬼修兩眼猝然瞪得碩大,淒厲的一聲慘叫過後,怛然失色地望著鳳遲齡……準確的來說,是他手中的劍。

那把寒光凜凜的劍不知是何原因突然換成了另一把,曳曳白霜被燦亮奪目的金閃所替代,正是上官允的那把金劍。

不遠處,荊無憂與上官允躲在角落裏,紛紛探出半個腦袋瓜子瞧這邊的動靜。

上官允心急如焚道:“唉,你說我的這把劍會不會變成這場打鬥的犧牲品啊?”

荊無憂瞥了一眼他,蹙眉道:“都什麽時候了,二師兄不去擔心大師兄,卻在這裏對著劍牽腸掛肚,難怪大師兄不喜歡你。”

上官允不服了,道:“唉你個小鬼頭,我那把金劍可是我爹留給我讓我好生保管的,而且還是找仙人開過光的,你們怎麽會懂它是我的重要性啊。再說了,大師兄不喜歡我又怎麽了,他難道還會喜歡你?”

荊無憂聽了,心裏莫名一個咯噔。

上官允對身邊人的不對勁是毫不知情,雙手抱臂,兀自嘆了口氣,搖頭晃腦地感慨道:“我看吶,在大師兄的心裏,估計也就洛瀟師尊是最為重要的了,對他的態度跟我們簡直不是一個檔次的。哦對了,還有那個女的,你剛剛看到大師兄是怎麽對待那個女子了嗎,哎呀那叫一個溫柔體貼,餵你說,他們是不是一對啊?餵,三師弟?荊無憂?你倒是說句話啊,哎喲,別不理……”

荊無憂聽得心如亂麻,手越握越緊,連指甲蓋都快盡數刺入肉裏,最後終於忍受不住,猛地扭頭瞪向他:“閉嘴!”

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兇,上官允脖子一縮,黯然神傷道:“師弟你太沒大沒小了。”

·一邊

女鬼修一口氣岔了半天,猙獰笑道:“那個廢物這麽快就被你找到了?我還真是小瞧你了。”

鳳遲齡道:“你叫他廢物?”

角落裏的“廢物”吞了口口水,尷尬地噙出幾滴汗。

女鬼修瞇眼道:“怎麽,不是麽?”

鳳遲齡把玩著手中金劍,訕笑道:“是,但是我的師弟,還用不著外人來指指點點。”

衣袂飛揚,手起劍落,要說鳳遲齡對付這麽一個修為高深的鬼修,還能占據上風的原因,大概就是他足夠殺伐果斷,骨子裏透著的一股狠勁促使女鬼修不得不丟盔棄甲一陣子。

最終退無可退之際,女鬼修冷哼道:“你果然比你那師尊還要咄咄逼人,讓人懼怕。但是,你是無論如何也贏不了我的!”

話音落下的那一剎那,一股萬蠱噬咬的疼痛再度襲來。

鳳遲齡身形微顫,在盡可能不讓身後兩名師弟察覺的情況下,若無其事地繼續揮劍刺向對方。

他選擇一言不發,可女鬼修卻說得呶呶不休,滔滔不絕。

“怎麽不說話了?”

“砍歪了啊,我在這裏!”

“哈哈哈哈哈你在對準哪兒啊?”

劍光閃影間,女鬼修粗壯的手臂直接正面襲向鳳遲齡,奮力一揮,那古玉而做的白玉面具霎時被打了個飛,“咯噔”一聲,掉落在地。

烏黑青絲伴隨著動作的停止而垂落下來,鳳遲齡忙不疊後退一大截,低垂著頭不聲不響。

由於他是背對著上官允與荊無憂,兩人自然是瞧不出現在究竟是怎麽一回事,只能望見那掉落前方不遠的一枚孤零零的面具。

鳳遲齡低頭沈默半晌,一只手情不自禁地舉起,擋住自己的臉,沈聲道:“無憂,幫我一個忙。”

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的言語從他口中流淌出來,而此話一出,荊無憂便立刻不假思索地從角落裏跑出。

可等他剛要邁至鳳遲齡旁邊時,就被伸手阻攔了下來:“你不用過來,幫我把地上的面具撿起來,好好保管片刻,等我處理完眼前的事,再還給我。”

荊無憂眨了眨眸子,視線落在那張紅不紅綠不綠的面具上,盯了一陣子後彎下腰,雙手撿起,旋即轉身,重新躲回了角落,沒有任何逾矩的行為。

上官允瞅他信誓旦旦跑過來的模樣,挑眉道:“大師兄面具都掉了,你都不去瞄一眼?”

荊無憂半斂下眼瞼盯著手上的面具,輕輕拍了拍灰塵後,手指在上頭來回摩挲,道:“大師兄想讓我們看的時候,自然會讓我們看。”

上官允吧唧著嘴,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,皺眉道:“你就是太聽大師兄的話,瞅一眼又不會怎麽樣。”

驀地,圍繞在鳳遲齡身旁的螢火的亮光漸漸黯淡了下來,四周恢覆了一片漆黑,唯一能看清的就是快如閃電的銀光落刃,在黑暗的地底裏如流星般劃過。

修真之人姑且不說,荊無憂的觀察力同尋常人來講,也要高那麽一點。

他定睛地望著那邊,目不斜視,一眨不眨。

激烈打鬥聲不絕於耳,女鬼修的嘶吼聲更是穿雲裂石,震耳欲聾,對比之下鳳遲齡就是一語不發,安靜至極。

荊無憂對此擔憂萬分。

黑燈瞎火間,上官允伸出手對著空氣亂摸一通後,寬慰道:“你得相信大師兄啊,他有我那把劍傍身,肯定沒事兒!”

朽木不可雕也。

荊無憂懶得理他,瞇著眼睛再次面朝那模模糊糊的一塊。

黑暗之中,他似乎聽到了一道微乎其微的悶哼聲,而就在荊無憂屏息凝神的那一剎那,金色劍芒掠過之間,一雙眼睛被照耀出來。

雖是一閃而過,轉眼即逝。

但卻能讓他為此,心潮澎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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